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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天战争AU】故人叹 · 中

Fate x 剑灵 AU - 刺客全员剑灵化

[设定][序章-初见][序章-故人叹·上][序章-故人叹·中][序章-故人叹·下]

[序章-诸神之黄昏][番外-有种宝具叫做王]


枢人善筑天下闻名,而天枢皇城正是集结千般技艺的大成之作。雕梁画栋不说,生生在一马平川的土地上营造出山峦迭起巍峨缥缈的意境。城内各户无论大小皆有庭院,高低错落之间用各色花卉植物装点,再由从上蜿蜒而下的水系相互连接着,或恢宏或玲珑,难怪世人皆道,天枢皇城内顺水而行便能览尽世间四季风景。

坐落于皇城一隅的孟家祖宅素以秋日枫红著名,有着万花落尽千树火烧的壮丽景致。当孟章踏入庭院时,满眼都是深浅不一的橙黄和嫣红,而那人一席素色狐裘立于一片绚灿的色彩中,却丝毫没有被夺去风华,仿佛周身环绕的烈焰都是陪衬,而他才是火焰中心的那一点白炽光芒。

安静,内敛,却又不容小觑。

孟章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番景象同先祖与剑灵在枫林里的最后一面同出一辙。

年轻的天枢王一直记得第一次入藏书阁的密室,彼时刚刚束发的自己被族长领着,穿越层层关卡。室内的桌上摆着一件年代久远的檀木盒,上面浅浅地附了一层青龙纹。只见老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露出里面黛色的封皮。

“此乃天枢左丞相孟璋三百余年前所著《君侧铭》,由本家保存至今。依照孟相遗志,每百年需得孟氏子孙重新抄录以保其内容永世不朽。如今百年周期已到,你既为长,又与先祖通名,想来也是缘分,此番便交由你来完成。”

孟章看着对方郑重肃穆的态度,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表情,沉声应道:“定不辱命。”

天枢左丞相孟璋大概是孟氏族谱上最浓重的一笔,他的存在对于宗族的意义之重以至于孟氏子孙的启蒙阅读中都夹杂了与他相关的传奇。彼时孟侯对独子殷殷期许,欲借先祖之名,却又不敢夺其玉,于是便单唤一个“章”字。

因为自己名字的缘故,孟章比其他人听过更多有关孟相的传言,无不说他少年英雄文韬武略,以弱冠之姿在战火中辅佐幼君,圣上殯天之后一排众议归顺钧天,在此之后的四十年里为国鞠躬尽瘁,联合宗亲贵族奠定了天枢之后百年的太平稳定。 

三百年前这位立于仕途顶端的男人是如此坚定决绝,忠诚勇敢,像一支破空的箭义无反顾地朝着心中的宏愿进发。

而这本黛色封皮下所记录的故事,从十六岁开始到六十四岁为止,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记录了这位传奇先祖近五十年的人生,一字一句地将少年对先祖的所有固有印象统统打破。

书稿不能离开密室,于是每日辞别夫子,孟章便会捧着夜明珠穿过长长的甬道进入内室,研墨抄录。在这个没有寒暑风雨的封闭空间里,与先祖进行一场沉默的对话。

孟璋二十二岁的春末,钧天共主薨,诸侯相继称帝立国。

彼时天枢境老侯爷刚刚登遐,国内丧期未过便草草迎来新帝,被扶上皇位的是年仅十七岁的继承人。这样的决定有对老侯爷的忠诚,也夹杂了各方权利衡量。刚刚被提上士大夫的孟璋立于群臣前列,与同僚一道叩首跪拜。

三百年后的宗族密室里,年轻的孟章收起笔,疲惫地靠进座椅里。他心中清楚地明白,在所有匍匐于地的官吏贵族中,大概只有年轻的士大夫知道皇位之上的究竟是只怎样的洪水猛兽。

作为依附于天枢侯府的部族,孟璋六岁被选为伴读入住侯府,又因天资聪颖被侯爷钦点在身边教养,以这样亦臣亦子的身份经历了府中几乎所有的重大变革。老天枢候一生仁政却子嗣稀薄,经过两度丧子之后便再无合适的继承人,直到晚年出访时无意搭救了一位流落民间的分家庶子,恻隐之心下将其过继到自己名下。彼时宅心仁厚的老人大概想不到,这位生平坎坷的瘦弱少年从唯唯诺诺的惊弓之鸟到毫不留情地将冲撞了自己的奴仆斩去双手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光景。

如今高坐于皇位上的少年帝王一扫平日里的怯懦,眉眼之间是与日俱增的暴戾之色。此时天璇已与遖宿结盟,天玑吞并了玉衡,一路向西直逼开阳,天权刚将瑶光收入囊中。而天枢的新王却执着于斩杀落魄时有难与他的外戚,在某些寒门士族的支持下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日渐尖锐。

外有蠢蠢欲动的邻国,内有愈演愈烈的分歧,孟章隔着跨越百年的纸墨都能闻到一触即发的战火硝烟,无法安寝。

王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自共主驾崩之后一直笼罩在王身边的焦躁全部消失了。初冬的早晨,那位青年裹着一身素雪狐裘,内衫是郁郁青色,像是一株要破土而出的新竹。一张书卷气的脸,腰间系着一柄通体碧绿的汉制长剑。相比于剑客,倒更像是个书生。王称其为仲堃仪,奉为首席客卿,以最高国礼相待。

在一片风声鹤唳的乱局中,这一段文字如同春初冰雪松融后涌出的一股暖流,让孟章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屏住的气息。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究竟是怎样的眉眼才能令先祖如此描述?

那天晚上孟章做了一个梦。暗夜中,有一人提着灯信步穿过竹林:“早闻孟氏人才辈出,便想与君一聚,还望孟兄勿怪我唐突。”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仲堃仪便由一介无名士子升迁至士大夫,更因为与王形影不离,使朝中以色侍君的流言四起,愈演愈烈。

“都是些无稽之谈。”孟章手中抄录的笔不停,不由自主地评了一句,话音刚落少年自己却一愣。停顿下的笔尖与纸藕断丝连,眼看墨色就要晕开来,他赶紧抬手将笔架在砚边。

近日孟府里的众人都发现,小侯爷身上渐渐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气质,让人不敢怠慢。侯爷和夫子大为欣喜,称他身上颇具先祖遗风, 孟章却觉得自己在变成另一个陌生的人。笔下的文字转换为清晰的记忆重现于梦境里,仿佛是有了两个人生。日光下的是天枢境落魄贵族的嫡长子孟章,月光下的是天枢国位极人臣的左丞相孟璋;日光下他上有父候夫子关怀下有手足友爱,一生从未有过风浪,月光下他为老侯爷临终嘱托,当侯府旧部都与新帝渐行渐远时却依旧尽力周旋相护,在忠诚与本心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日光下他与同袍谈论诗词歌赋,月光下他与群臣雄辩治国之道;日光下家国尚在,月光下山河将破。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融合。孟章一边读着史书,一边经历着历史,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越发模糊。

与仲卿议事,时常聊至深夜,越发觉得仲卿是胸有丘壑之良才,不仅阅历惊人,处事观点也颇不拘小节,善于另辟蹊径。若事情发展能如我们所谋,天枢尚可在乱局中保全国本。

如今寒门士子称我为贵族走狗,门阀权贵道我是皇家的刽子手,圣上则越发偏执不听劝阻。众人皆看到彼此之劣,却又不曾去想若无国,何言天下? 钧天大道覆灭,诸国争锋。若天枢一味分裂,便是自毁生路。

 

幸得仲卿与我政见相和,本心相通。得友如此,纵使被千夫所指又何惧何妨。

 

 

          

 “恕臣直言,如今天玑大军压境,还望陛下放眼全局。”

“臣附议,藩王尚有利用价值,此时处决实非最佳时机。”

“好好好,孟卿也就罢了,连仲卿你都……”天枢帝嚯地从龙椅上站起,“我乃天选之人,我意既为天意!我就是要将他们屠尽了好让天枢变成我一个人的东西!你本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必须要站在我这一边!”青年面目狰狞地失声嘶吼,嶙峋瘦骨撑着宽大的龙袍,像一幕荒诞的木偶戏。

次日,仲堃仪顺从的立于王身后,他的脸掩映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安静寡言得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我必须要站在陛下那一边。”

他们立于回廊的两端,柱子的阴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切割成一段一段的。

仲卿与我渐行渐远,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看错了吗…… 

“你所料不错,开阳的瘟疫是我的手笔。”

“……”

“如今开阳已是一片无人之境,天玑即便有心吞并也无力咽下这一口毒。疫病已经成为一道比那耗资耗力的护国长城更有效的屏障,为我天枢挡住天玑大军。孟卿何怒之有?”

“我知民众撤离必然会引起开阳和天玑的疑心,但为何不给西境子民应对瘟疫之策,让三万人白白丧命?”

“天下哪里有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赢的局?此番代价已比兵刃相见好过太多。”

“仲卿啊仲卿,从何时开始你在我面前也说起圆滑话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如何不能想出两全之策。”

“那么孟兄,以你的聪明才智,又何须一再逃避心中已知的答案。”

“西南乃崔氏藩地……”

“你亦知圣上对崔家不满已久,此番也算是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好一个一石二鸟……我国本就人丁稀薄,三万已能撼动国本!此举与自杀无异!”

“君命如山,为臣者不得不从。”

“我所知仲卿不是这等愚忠之人。”

“你所知?你又知道什么……这世间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此乃孟兄之言。我只不过是付诸于——”摇曳的烛光下,那人的身影突然透明起来。

“仲……你的……你这究竟是?!”

抬起头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马上被讥讽之色掩盖住:“呵呵……你可想知,我究竟为何物?”他的瞳仁里泄露出绿色的荧光,一瞬间无数细碎光点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像是烟火一样璀璨了片刻便散落消逝,越来越模糊的轮廓最终溶于暗夜中。

哐当一声。

地上只留下了一柄通体碧绿的汉制长剑。

共主薨,风云起。神器择主,诸侯争雄。

契约、令咒、血祭……这些生涩而隐晦的字眼和传说让孟章终于明白了《君侧铭》被封存的真正缘由,剑灵的存在是比任何皇家辛密都更加不为人所道的——真实的奇迹。

而有关仲堃仪的所有描述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超越表面年龄的学识和阅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转变,对帝王几乎盲目的尊崇——这一切的一切皆因他本就是唯君命是从的利器。

“陛下已经多久没有给你血祭了?”

重新聚成人形的仲堃仪靠在软塌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态。听到友人的提问一愣,但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倒是忘记了……你也算得上是侯府的半个世子,进出藏书阁阅读禁书也不是难事。既然你知道血祭,也该知道令咒吧。君命如山,为臣者不得不从。”

“可这样透支灵力你自己也会随之消亡,圣上怎可如此——”

“你我皆知他不是无知小儿。”

“难道就因为上次……”

面色苍白的剑灵嘴角一牵,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闭上眼睛。

“……既然如此——”抽出桌上的汉剑纯钩,将手掌划破。然而血珠就这么沿着剑面滑落,没有被吸收丝毫便从剑尖滚落到地上。

“够了。”剑灵懒懒地坐起身夺过剑:“你不是我的剑主,没用的。”一边将血迹拭净,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与其担心我,孟卿何不担心一下自己。你我所想的两全之策在现下的局势已是无法实现了,如果再不选阵营,如此里外不是人下去,即使你是天枢国的左丞相,也将前途堪忧。”

“无妨。仲卿说过,必须要站在陛下那一边。那就由我站在我们这一边,只有这样,天枢才能有一线生机。”

比起八面玲珑的左丞相孟璋,一意孤行的暴君天枢王才是更大的目标。

九月,天枢王在前往猎宫秋狩的途中遇刺,命悬一线。

孟章执笔之手固如磐石,心中无悲无喜。

枫林深处,那人如初见一样,一身素雪执剑立于一片绚灿的色彩之中。

“我的时间不多了。”

“仲卿,我愿——”

“来不及了,他已经把我的后路都堵死了。”剑灵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我是天枢的剑灵,即便王非我所愿,也不能让他人赢得太容易。”

“不过,能得友如你,便不枉……”

“若选你,也许能走得更远。”

“孟兄保重。”列列秋风卷起火烧一样的落叶,掩去了他的行踪。

当夜,天枢王驾崩。

故人一去不复返。

孟章再也没有做过有关先祖的梦。所有的风景被永远地定格在那个决绝的背影上,停滞不前。

后来,从前线传来战报,边境连降暴雨,将疫病肆虐的西北境化成一片毒沼。敌方的粮草一夜之间尽数腐坏,战马也相继染病身亡。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最后竟然被天灾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坊间纷纷传言天枢受到上苍垂怜,得仙人庇护。

后来,孟相依照和仲堃仪一起商讨的计策,用共同的目标将之前被王搅得支离破碎的朝政重新团结起来。一边对外宣称内部动乱,一边以藩郡为单位积极备战。他国因为毒沼无法轻易进犯天枢,都选择隔岸观火坐等收渔翁之利。

后来,尘埃落定。天枢顺利不战归降钧天。除了因为瘟疫丧生的三万国民,几乎没有其他的损失,相较其他四国,最完整地保全了国本。

后来,孟相将那些秉烛夜谈时设想过的每一步都一点点实现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半百。

他开始梦到从前。梦醒之后便叫人在院落中植起枫树,年复一年,直到秋日里枫红满天。

最后一日,孟章将抄录好的文稿锁入木匣之中,带着旧稿来到枫林深处焚毁,五十余年的历史随着所有的秘密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祖祠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孟氏族人,看着从枫林中信步走出的少年,众人俯首跪拜:

“恭迎族长。”

在那之后的日日夜夜岁岁年年,他不过是忍忍忍,等等等。

而此时,梦境的延续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前方。孟章张了张口,在这一刻,所有历史和命运的脉络在眼前变得清晰可见——

仲卿

仲卿

“仲卿。”

那人闻声转过头,四目相接时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一瞬间,漫天盖地的枫叶被染上了全新的色彩,梦里凝固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

【从这里开始便是我的故事了】

年轻的王这样想着,将先祖的亡灵留在身后,朝燃烧着他生命的火焰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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