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钢琴AU 5+1] 花开的声音 2
明台刚来明家的时候夜里睡得极不安稳。虽然他不记得事故的过程，也对生死没有清晰的概念，却能真切的感受到母亲的缺失。每每深夜惊醒哭闹不止的时候，明镜就会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哄着哄着也跟着红了眼眶，最后一大一小哭成一团。等明台哭累睡着之后，明镜擦干眼泪，靠在床头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孩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彻夜亮着台灯的卧室是明楼无法涉足的空间。
他知道大姐的眼泪里有对明台的心疼，也有自己的心事。那是她唯一允许自己流露出脆弱的时候。他同样也知道，自己与大姐之间恐怕是永远都无法做到情感上的坦诚相待。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亲密，相反，正是因为太过了解彼此，也太过清楚肩上所肩负的责任，明白眼前最需要做的是什么。在两人心中轻重缓急的清单上，哭泣沮丧是排不上日程的。他们之间血脉相连，是彼此最忠诚的战友，最坚强的后盾，却不是宣泄情感的港湾。
- ❖ -
阿诚出院之后，明家姐弟一边担心他会有和明台当时一样的情况，一边又考虑到他比明台要年长些许，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他与明楼同住。明家大少的房间是两进式的，把书房改造成睡房之后阿诚既可以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又不会孤身一人无人照应。
- ❖ -
阿诚果然无法安睡。在黑暗里，他的呼吸从缓到急反反复复了几次，最后大概是无法忍耐，将头蒙在被子里呜咽了一阵，然后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往外走。
听到关门声之后，明楼睁开了眼睛——阿诚果然没有来求助。他有些生气，也有些沮丧。抹了一把脸，起床拿了一件外套，下楼寻找他独自躲起来舔伤口的弟弟。
让明楼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的家，阿诚居然跑到琴房里。
他从不知道阿诚会弹琴——少年坐在钢琴前，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表情扭在一起，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他弓着背，小心翼翼地以极慢极慢地速度按下每一个音，好让它们不出一点声响。
那是如此震耳欲聋的疼痛，让明楼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框。
拒绝 挽留 渴望 犹豫 伤 伤 伤
少年的背越弓越低，最后伏在琴键上，捂住自己的耳朵，浑身颤抖起来。明楼赶快走过去用外套将他裹好一把扶起。对方像抓住一块浮木一样抓住了明楼的衣袖，低声地喋喋不休：“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
“嘘，嘘……没事了。”明楼扶稳了对方的肩膀：“我来了，我来弹。”
明明有大把快乐欢畅的曲子，明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了这样一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手了。但他几乎是没有选择的，因为还在颤抖的人慢慢平静下来，他说——
“别停。”
- ❖ -
明楼一只手弹着心中冰凉的挽歌，一只手支撑着阿诚温暖的身体，旋律就这样被慢慢地染上了温度。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大姐抱着明台流泪时的心情。
- ❖ -
第四曲之后，明楼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他合上琴盖，将披在阿诚身上的外套紧了紧，然后背对着单膝跪在琴椅前：“来。”
大概真的是困极了，阿诚竟然顺从地照着明楼的话，伸出双手环住对方的肩膀。明楼让对方调整到舒服的位置，毫不费力地站起来，返回卧室。
“再有醒过来的时候，别一个人，来叫我。”
明楼慢慢地走上楼梯，背后的人没有回应，但他知道对方正听着。
“我是你哥，不照顾你照顾谁。”
感觉到环在肩上的手臂紧了紧，明楼微微一笑。
“下次我教你弹新的曲子。”
背上的人把头埋进明楼的颈窝里，他柔软细碎的头发擦过裸露的皮肤，过了一会儿，传来闷闷地一声。
“……嗯。”
- ❖ -
午夜是属于他们两人的钢琴课——明楼低声地说，阿诚静静地听。
Do Re Mi Fa Sol La Si
三度的豁达，四度的和谐，五度的不羁，六度的俏皮，七度的深沉，九度的勃勃生机。
C大调纯洁无暇，E大调快乐欢畅。A大调是期盼重逢的心，降B小调是身披夜色的野兽。升C小调是友情以上爱情未满时的一声叹息，升F大调是痛苦挣扎之后撕裂出的一片晴空。B大调是最狂野的热情，最绚丽的色彩，F小调是最冰冷的绝望，最深刻的悲凉。降E小调是爱情与执着，是与神的私语。降D大调是强颜欢笑的脸和压抑的呜咽，是隐忍的哀愁。升D小调来自灵魂的深渊，恶魔的居所，它是每一种恐惧，每一种悲伤的具现化。G大调中包含着麦田的颜色，风中的果香，它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柔情的呢喃和满足的叹息。
他们一首接着一首弹——
C大调是 山脉 | 天空
E大调是 童年 | 明家的书房
降B小调是 病魔 | 空无一人的家
升C小调是 烂漫的春色 |
升F大调是 | 孤儿院的透过彩色玻璃落在墙上的光
B大调是 父亲的琴 |
F小调是 | 母亲的话
降E小调是 父母的背影 | 钢琴
降D大调是 我 | 我
A大调是 你 | 你
在琴声中，他们走过欢乐与悲伤的风景，渐渐地从各自的噩梦中醒来。
- 1 · 2 · 3 · 4 · 4.5 · 5 · +1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阅读网页版可以直接看到虾米链接，配乐分别是亚历山大·斯克里亚宾的 Étude in F-sharp minor, Op. 8 No. 2 和Fantasie in B minor, Op. 28。后一首前段压抑，后续柔情，觉得放在这里再好不过了，如果有时间可以花10分钟将整首听完。
有关每个调式的解析参考了舒伯特的于1806年出版的描述，使用的是Rita Steblin翻译的版本。
评论(17)